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程慕⽩喜

此刻的云不悔,她指着河面,那仿佛是她的天下,她站在这里指点江山,意气风发,这是多少财富也换不来的自信和炫目。
“我说这些,你是不是觉得很无聊?”
程慕⽩头摇,“长见识的东西都不无聊。”
云不悔轻笑,“我也只懂得一些⽪⽑,算不上给你长什么见识,真说起来,我还没见过比你更渊博的人,大多时候都是你给我长见识了。”
“承蒙娘子不弃,为夫三生有幸。”程慕⽩特意行了一个礼,云不悔娇嗔瞪他一眼,两人心中都蔵了话,嘴上却也说得兴致


,云不悔想,彼此间有点小秘密其实并不妨碍相处。
她以为很重要的一些东西,其实都不算很重要。
荆南驾着马车来接他们,王爷和王妃等人已回府了,程慕⽩和云不悔也不好在外面逗留,今天是十五,她得早点回去准备晚膳。他们回到王府时,王妃和几位侧妃在大厅说笑谈天,府中几位姐小都在一旁,⽟致寻常最是活泼,今天却是病怏怏的,偶尔回诸人一个无力的笑容。
云不悔到的时候,⽟侧妃正笑说⽟媚的婚事,府中几位姐小,⽟媚最大,年方十七岁,已是适婚年龄,寻常亦有人上门提亲,⽟媚眼界⾼,都看不上,于是婚事就拖下来。李侧妃是很有心思的人,她想女儿嫁得好,最后能嫁给权贵之后,常在王爷耳边念叨,想帮⽟媚攀一门体面的婚事。
王爷虽不在朝为官,人脉是在的,⽟媚虽是庶女,可好歹也是王府的女儿,⾝份比寻常人家的嫡女要⾼,娶她并不是面子,且她长得美

大方,个

虽有小刻薄,可⽗⺟之命,没娶过门,谁知道是什么

子,云不悔想啊,她的婚事顶多也就这一年內吧,她若是再拖下去,王妃也是不答应的。
⽟致也快十七岁了,长姐不嫁,⽟致也不好定亲事,唯独⽟容,早就有了婚约,云侧妃想留她到十七岁,所以不着急嫁人,其余三位姐小都到适婚年龄了。
说女儿家的婚姻大事,不免就说到⽟妩,她是哑巴,王妃最是

心,几位侧妃也看不中她,总觉得随便嫁给一人家就算好了。没想到去年花神节后,王家公子对⽟妩青睐有加,这一年来真是十分殷勤。
王家的公子对⽟妩真是一往情深,每月都差人送东西给⽟妩,有时候是小玩意,有时候是小饰品,不算很名贵,却十分有心思,⽟致总是打趣傻人有傻福,几位侧妃心中有羡慕,也有嫉妒。饶是有婚约的⽟容,对象也不及王家公子出⾊,王耀祖人品端正,正气,最要紧是家世好,家大业大不算,又无人争夺家产,家庭十分和睦,这样的家庭,⺟亲都盼着女儿嫁过去。
王妃对王耀祖十分満意,经过一年考验后,定亲的心思更是急切。云不悔回来的时候,几人正说⽟妩的婚事,⽟侧妃说,趁着王公子没反悔,不如早早就把这婚事定下来,省了一桩心事。李侧妃和云侧妃虽嫉妒⽟妩有一个好归宿,可毕竟也不是什么见不到⽟妩不好的人,她一个哑巴⾜够可怜了,对她们又没什么威胁,早点嫁出去她们也省心,所以也劝王妃能早点把亲事给定了,程穆东和程佑天对这种事素来没什么趣兴。
王妃问王爷的意思,王爷自然赞同。
⽟妩又羞又急,她和王妃解释着不愿意定亲,见云不悔进来,如看见救星般,慌忙躲到云不悔⾝边去,楼嫣然笑说,“我看王公子是真的不错,小郡主为何不愿意和他订百年之约?”
⽟侧妃笑说,“女孩子总是害羞,王妃姐姐就给她拿个主意吧。”
李侧妃说,“谁说不是呢,王公子如此⾝价背景,若他看上的人是⽟媚,我早就订了亲,早早就把⽟媚嫁了盛事,这万一王公子变了心,没了心思,那就不好说了。

擒故纵这把戏,不是人人都有资本玩的,⽟妩啊,你还有什么不満意。”
她真正想说的是,你一个哑巴,配人家一名温润郞君,还有什么不満意呢?
⽟妩急得脸都通红了,几乎要滴出⾎来,她着急地看向云不悔,云不悔拍了拍她的手,示意她不要慌

,⽟致静静地看着⽟妩和云不悔,神⾊微⽩。
云不悔说,“⺟亲,几位姨娘,⽟妩的亲事也不着急,⽟媚、⽟致和⽟容都没嫁人,她最小,怎舍得这么快就定亲出嫁,订了亲和如今也没多大差别,若是王公子等不及一年就变了心,那不要也罢了。”
王妃蹙蹙眉,有些不赞同云不悔的说法,⽟妩如吃了定心丸,程慕⽩笑着头摇,疼

地


⽟妩的头发,说,“⺟亲,⽟妩的婚事都谈好几回了,怎么又提及呢,不是还有一年吗?”
王妃说,“今天遇见王家的人了,人家王公子对⽟妩是真上心,王夫人都把她当准媳妇对待了,嘘寒问暖的,我觉得这婚事拖着也没意义,定下来大家都安心。”
云不悔正要说什么,⽟致倏然站起来,眼风扫过⽟妩和云不悔,云不悔心中打了突,从进门一直被⽟妩拖着解围,没注意⽟致,此刻一看才发觉⽟致今天神⾊不对,不知是不是她多心,总觉得她这眼神带了一丝怨怼。
“⺟亲,你要一厢情愿到什么时候,没看见⽟妩都有心上人了吗?”她说罢,跑出大厅,云不悔喊了声,⽟妩已放开她的手,追着⽟致跑出去。
“哎,这两孩子,今天怎么了?”⽟侧妃不解,看向云不悔,王妃也问云不悔,“⽟致说⽟妩有心上人,是谁?”
云不悔一笑,程慕⽩说,“⺟亲,这话你要问⽟妩,问不悔怎么知道呢?”
王妃眯起眼睛…
…
云不悔趁着时间,心思又

,索

便去厨房做甜点,灵溪和灵心在一旁打下手,云不悔心事重重,灵溪问,“世子妃,小郡主真的有心上人了吗?”
云不悔一笑,“这你要问她。”
她们做糕点做了一会儿,楼嫣然和秋霜也过来帮忙,灵心和灵溪行了礼,楼嫣然和云不悔一起

面粉,两人都是新媳妇,初一、十五常在一起做一些甜品,补品,彼此倒也默契多了。
离晚膳还有两个时辰,云不悔和楼嫣然谈论片刻便决定做梅花糕,用梅花汁

在面粉里,又用梅花的汁⽔拌着馅儿,这香气十分清新,并不浓郁,吃起来也很

口。
冰月在厨房外无聊地数花朵,她不太喜

在厨房忙活。秋霜想要帮忙,灵溪拉着她去生火,虽然不太愿意做这样的

活,可看在楼嫣然份上,她只能忍了。
“⽟妩的事情,你是不是知道?”楼嫣然问。
云不悔说,“我能知道什么呀,⽟妩自己有心事也不和旁人说的,表姐要知道什么,自己去问她吧。”
楼嫣然笑说,“我猜啊,你一定知道,⽟妩一有事就向你求救,定是什么都和你说了。”
云不悔笑而不语,想起⽟致的神⾊,想到⽟妩的焦急,心中一阵发堵,这事处理不好,姐妹两人就生嫌隙了,那可要怎么办?
她有些心不在焉,面粉

得稀巴烂,楼嫣然只好代替她,让她去拌着馅儿,中途吉祥过来给云侧妃熬燕窝,几人在一起不冷不热地聊着。
糕点做好,灵溪和灵心、冰月、秋霜端去大厅,除了⽟致和⽟妩不在,所有人都在,程佑天和程穆东、王爷正谈着商行的事情,王妃和几位侧妃听不太懂,可却知道王府的生意很顺利,她们也很开心,云侧妃自是骄傲不已。程慕⽩在一旁静静地喝茶,云不悔心想,若是以前看到他这种被排除在外的表情,她多少会心疼,如今,她怎么觉得看着他便觉得很骄傲,虽说他也没做什么令她骄傲的事。
楼嫣然把梅花糕送到王爷和王妃、几位侧妃面前,温柔地夸着云不悔的手艺好,这梅花糕的制作法子是她新改良的,比原来的好吃得多,上个月第一次做,诸人都十分満意。
⽟容最

吃,贪吃了好几块。
云不悔说,“你不

吃太甜,这一盘我我特意少加糖的,你试一试,若是喜

,下次就这么做给你吃。”
程慕⽩尝了一口,甜而不腻,酥软滑口,他大赞,云不悔甚是开心,笑得眉目如花,程佑天别开了目光,不看他们你侬我侬的亲密画面。
云不悔没见着⽟致和⽟妩,起⾝去寻,冰月和灵溪随着她一起去,她们的院子里没人,云不悔问了服侍她们的侍女,说是向海棠林的方向去了。
海棠林在北苑,⽟侧妃居住的北苑,那边有一条小河,河边种了一片舂⽇海棠,正是人间三月天,舂⾊正浓,小河旁边的舂⽇海棠盛开得灿烂,粉⾊的瓣花铺了一地,踩上去柔柔软软的,如一层绸缎,风吹过,海棠瓣花扬起,如一条粉⾊的绸缎在天空舞动,美得敛尽舂光。
云不悔刚走到石桥就看见⽟致和⽟妩在海棠林里正吵着什么,⽟致⾎红着眼睛,愤愤看着⽟妩,⽟妩挥手在解释什么,可⽟致听不进去,不停地打断她,云不悔看⽟妩的手势,一直在道歉,说对不起,不是有意欺骗她等等。⽟致想走,⽟妩却抱着她,姐妹満面泪痕。
她是第一次见到⽟致和⽟妩吵架,这两姐妹

情好得似一个人,最好的都留给彼此,她还没见过

情如此好的姐妹,⽟妩有心事总会和⽟致说,姐妹两人有苦一起诉,有甜一起笑。
云不悔叹息,姐妹情深抵不过一个情为何物。
灵溪和灵心大惊,紧张地看向云不悔,她挥手让她们留在石桥,她一个人走过去,⽟致见云不悔来,脸⾊更见怨怼,狠狠地甩开⽟妩,⽟妩一个重心不稳跌在地上,眼泪滴滴溅落在手背上,⽟致眸中有一抹懊恼,可挨不住心中的痛苦,硬是没扶她,云不悔把⽟妩搀扶起来,拭去她的眼泪。
⽟致心中烧着一股无名火,指着云不悔说,“嫂子,你偏心!”
云不悔难受,⽟致的目光如利箭一样

在云不悔心中,她是真心不希望在⽟致眼中看到失望,可如今,她面对⽟致的失望无言以对。
是的,她偏心。
从知道⽟致和⽟妩同时喜

楼开

,她就偏心⽟妩,她有时候出门带着⽟妩一起去,故意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,可那也是因为,她哥哥喜

⽟妩。
她是给彼此一个机会,可她同时也剥夺了⽟致的机会,她很少带⽟致一起出去,却常带⽟妩在⾝边,这件事,她自问有愧于⽟致。
失望是亲密人给你最致命的打击,她若对你失望,那就说明,你在她眼里就真的没了价值。
“⽟致,听嫂子解释好不好?”
⽟致捂着耳朵,眼泪如注,大喊着我不听,我不听,我不听…
⽟妩捂着脸,眼泪一直流,云不悔抓住⽟致的肩膀,沉痛说,“⽟致,我知道你很伤心,你很难过,可你要明⽩一件事,⽟妩并非存心欺骗你,嫂子也不是有意要欺瞒你。

情的事,我们谁都说不准,他们彼此喜

,你我都无能为力,你知不知道?”
“你骗人。”⽟致泪眼婆娑,“你明知道我喜

楼开

,你却带着⽟妩一起出去和他玩儿,你就带过我一次,我要跟你也不让我跟,你偏心,你给⽟妩制造机会,却没给我。为什么?我就配不上她吗?你就那么不喜

我吗?为什么都要欺骗我。”
“没人骗你,你想过没有,嫂子带⽟妩出去,只是因为哥哥想见她,若哥哥想见你,嫂子也会带你出去。”云不悔说,她温柔地擦去⽟致的眼泪,情窦初开却被欺骗攻击得破碎,她知道⽟致很伤心。
初恋是少女最甜

的一件心事,总是忐忑不安,总是彷徨期待,只要那人露出一个笑容,便跟着傻笑痴狂。谁没有过这样的心事,最是难忘情窦初开时,遇见那么喜

的一个人,总恨不得灵魂和⾝体双手奉上,只求他能微微一笑,这样的痴狂,这样的付出,这样的甜

,懵懂的

情国度,回想起来都是一种美好。
哪怕不能圆満,哪怕失去,哪怕得不到,也曾痴狂过,也是一件美事,可⽟致的世界,却多了几道伤痕,⽟妩有意的欺骗在她看来成了背叛。亲密如一人姐妹和她最

的人,这也成了一种背叛,她的

情被她最喜

的人和最亲密的妹妹捏得支离破碎,她的世界也在坍塌。
云不悔说,“⽟致,嫂子的确偏心了,可你要知道,是因为你迟到了,所以嫂子偏心,花神节,⽟妩在台上跳舞,哥哥在台下伴奏,他们就结下情缘,旁人无法拆散。正是因为如此,嫂子才撮合他们,因为是他们彼此

引,他们彼此

慕。若哥哥喜

的人是你,嫂子也会一并撮合,这是嫂子的真心话。”
“你骗人,你骗人…”⽟致哭得很伤心,劲使想要挣脫云不悔,云不悔却強硬地扣着她,“没骗你,嫂子没骗你,⽟致,你是一位好姑娘,活泼可

,

朗大方,哥哥不喜

你,那是哥哥的损失,你只是失去不

你的男人,你并没有失去什么。哥哥不属于你,他有自己的思想,他若不

你,将来他会

别人,不是⽟妩,也会是别人,始终都不是你的,你说呢?”
⽟致错愕地看着云不悔,大大的星眸盈満泪光,她的哭声如要把心肺都掏出般,那样的痛苦难受,连舂⽇海棠都带了几分悲伤。
“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,为什么要让我像一个傻子一样表达我的

慕,你知道我多难看吗?你知道我看见他们搂在一起我多难堪吗?”⽟致大吼着,“我喜

的人,我无时无刻不想着见到他,寻着每一个机会告诉他我多喜

他,可他喜

的人却是我的妹妹,你知道我多难堪吗?你们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,要让我像一个傻子一样,你们很开心吗?”
云不悔无法面对⽟致的指责,⽟妩不停地比划着对不起,她早就该和⽟致说了,楼开

早就让她说了,她一直怕伤害了姐妹的情分,所以一直没说,这才导致事情演变成最坏的局面。
“为什么他不

我,是我不够好吗?”
云不悔一笑,“傻丫头,当然不是,你很

,真的很

。⽟致啊,每个人的缘分都是注定的,就像我和你哥哥,我们从不认识,却走到一起。我很幸运,第一位

上的人是我的丈夫。你只是运气不好,第一位

上的人不

你,可那只是说明,你的良人尚未到来,你有今天的伤痛,将来一定会倍加珍惜,一定会加倍幸福,你会得到你的

情,你的家,可那不是楼开

能给你的,明⽩吗?”
⽟致咬着

,云不悔搂着她,“傻丫头,你看一个杯子一个盖,都是注定的,楼开

的盖子是⽟妩,你的杯子正等着你去寻找,你会找到的。”
“真的吗?”
“真的!”云不悔坚定地说,⽟致看了看⽟妩,又看了看云不悔,突然大笑,她摇着头,“不,不,不,我不信你们,我再也不信你们了,你们都骗我,都骗我…”
⽟致推开云不悔,狂疯地跑,越过灵溪和灵心跑,⽟妩想要追,云不悔却拦下她,她柔声说,“⽟妩,让⽟致冷静一下,这件事你也有不对,早就该和⽟致说了。”
⽟妩哭着,不敢再比划,她是理亏,她对不起⽟致,云不悔拍着她的肩膀,轻轻叹息,她也不忍责备,能有什么办法呢,能责备⽟妩什么,她也是考虑到⽟致的心情,拖一时是一时。
“⽟妩,我认真问你一件事,如果⽟致和你翻了脸,姐妹情不在了,你和哥哥是不是就结束了,你是不是会放弃哥哥,把他让给⽟致?”云不悔的声音柔软得如天上飘过的云,柔和到了极致,乃至于⽟妩听不出一点锋利。
她只是茫然,似乎不解云不悔为何如此问,等她回过神来,⽟妩用手比划着,我很

他,我不会放弃他,可我也

姐姐,我会争取姐姐的原谅,一直到姐姐原谅我。
“如果⽟致不原谅你呢?”
⽟妩比划说,那我就一直等她原谅,一直。
云不悔心想,⽟妩

子刚柔并济,的确是以为难得的好姑娘,且是有情有义的好姑娘,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要放弃楼开

,她问的时候,她还一脸茫然,如此说来,她想都没想过,可见她对这段

情的执着,她是很认真,很坚定,认定了他,一辈子便是他。
可她也不想姐姐伤心,所以若是没求得⽟致的谅解,她是不会嫁给楼开

,宁愿就这么相

不相守。
“可若⽟致提出要嫁给哥哥呢?”云不悔把⽟妩

到极限,⽟妩愣了好久,又慢慢地抬起手,若是开

想娶姐姐,我就叫他姐夫。
一个是我最

的人,一个是我最亲的人,我尊重他们的意愿。
云不悔一笑,总算放心了。
⽟妩说,楼开

的意愿,她都能接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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