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1章
外面纷纷扰扰,少商在永安宮却依旧悠然,深深宮闱恰似一层坚固的防护墙,挡住了外面所有善意恶意的流言。翟媪至今不肯原宥霍不疑,十分兴头的将永安宮的几处大门都加固一番,少商友善的告诉她,若霍不疑真想闯进来,你就是布置上天罡北斗阵配合如来神掌食用,一样无效。
翟媪在

动中等待了两三⽇,可惜霍不疑忙于朝政始终没空来踢门,反倒梁州牧终于回到都城述职了,顺便还能向皇帝报告一下他任职州郡喜人的度田进程。
越皇后听闻曲泠君也跟着回来了,喜不自胜。
说来叹息,曲泠君的生⺟年少时与越皇后颇有

情,后来芳华早散,越皇后便常宣曲泠君进宮照拂。照少商看来,若非年龄不合适,越皇后未尝不想让曲泠君做儿媳(三皇子打了个

嚏),后来还考虑过皇老伯早逝兄长家的小王爷,谁知曲泠君偏和东海王看对了眼,后面引出一连串憾事。
少商听霍不疑说过,那年曲泠君被怀疑杀夫,越皇后还找皇帝闹过一场,直⽩泼辣的表示梁尚就是个窝囊废,曲泠君哪怕错手误杀了皇帝也不能治她的罪。好在没过两天杀夫案就⽔落石出,没给越皇后吵架升级的机会,皇老伯的胡须也得以继续茂密丰盛。
如今事过境迁,曲泠君总算有了归宿,越皇后便张罗着要给她接风。
这些少商都只当听八卦,谁知越皇后差人来请她赴宴。在宮中混了这么多年,少商深知皇老伯时不时回绝一下不要紧,但越皇后一旦张嘴你最好乖乖听话。
宴席当⽇,少商掐着时间,堪堪赶在开席前到达长秋宮,一脚踏进正殿,发觉三公主与五公主战事

烈,斗嘴正酣,周围坐了几桌皇亲贵妇呵呵看戏。
五公主瞪着眼睛,声音尖利:“…还说不是有意怠慢,⺟后统共只生我和大皇姐两个女儿,为何今⽇筵席大皇姐不在?”
三公主撑着圆圆的

⾝,慢


的剥着橘子:“这你得去问⽗皇啊,是⽗皇不叫大皇姐进宮的,冲我⺟后质问什么,你这不是柿子捡软的捏嘛…哦对了,⽗皇训斥大皇姐时你也在场,如今还问这做什么。才多大年纪就这么健忘,得补补脑子了…”
这几年也不知怎么的,越皇后的毒⾆基因仿佛在三公主⾝上觉醒了,说出来的话又辣又刁钻,五公主果然气的浑⾝发抖,二公主推了三公主一下,轻声道:“你也少说几句,姊妹间何必行此口⾆之争?”
三公主娇笑道:“这可不是我挑的头,五皇妹今⽇心气不顺,一忽儿看座次不恭敬,一忽儿看攒花食盘不顺眼。我做阿姊的,可不得跟她分说分说啊。”
二公主叹气,她忽然有些怀念当年被自己数落到抬不起头来的三公主了。
五公主冷笑:“别说这么好听了,若是皇后有心替大皇姐说情,⽗皇早答应了!当三皇姐被⽗皇处罚,⺟后可是一直求情的,如今皇后故意不替大皇姐说情,分明就是心存嫉恨,苛待非己出的儿女!”
宣侯夫人颤颤的摇手:“五公主,这可不能瞎说啊。陛下和娘娘待我们再宽厚没有了,去年你外大⺟忌辰,陛下还亲临宣家祭拜呢!”
四公主扶下宣侯夫人,冷淡道:“君姑别理她,五皇妹就

胡说八道!⽗皇削了她的食邑,却赏赐了宣家那么多财帛金钱,要说心存嫉恨,我看她才是心存嫉恨呢。”
五公主

然大怒:“⽗皇废了⺟后长兄,丝毫不顾多年夫

恩义,你还口口声声

恩戴德,难怪外面人都说舅⽗舅⺟没骨气!”
“五妹!”二公主恁好脾气也沉下脸⾊,起⾝怒道,“你敢说⽗皇的不是,简直无君无⽗,忤逆狂悖!我看你是嫌⽇子过的太舒坦了!”
五公主梗着脖子站在那里,丝毫不肯退让——少商见状,默默的贴壁进殿,轻悄的找位置坐下。
三公主柔声安抚着二公主坐下:“诶哟,我的好二姊,你跟她生什么气,平⽩气坏了自己⾝子。寻常皇子皇女犯错,不是罚爵就是削食邑,了不起打一顿或训斥一番,再不准进宮。可五皇妹是女儿家,⽗皇是能打她还是罚爵啊——她又没王爵。”
二公主气鼓鼓的坐下,三公主继续道:“当年⽗皇可以成年累月的

止我进宮,将我的食邑削的精光,可看在淮安王太后的面上,⽗皇无论如何也不能这样对五妹啊!尤其是现在大皇姐刚被处罚,就更不能罚五妹了!所以啊,二姊你现在明⽩了吧,人家有恃无恐着呢,大舅⺟,我说的对不对。”
大越侯夫人冷冰冰道:“三公主说的一点也不错。这阵子,我三弟夫妇又叫气病了,好端端的廷尉府上门索要人犯,简直是家门之

!”
“这是怎么回事。”一旁的汝

王世子妃笑问。
大越侯夫人自恃⾝份,闭口不言,三公主笑


的接上:“是五妹豢养的骑奴,在外面犯法杀人,被告上去了!”
“后来如何。”汝

王世子妃追问。
“廷尉纪遵是什么人,当年大姑⺟的家奴杀了人,被董宣绳之以法,⽗皇一句也没说,纪大人也不能输他啊,这不,那骑奴前阵子已被杀头示众了——你们是没看到啊,真是绝顶英俊的一个郞君,脫⾐行刑时,啧啧,那副⾝子骨,好生精壮健美…”
在座的多是已婚妇人,大家心知肚明,纷纷看向五公主发出意味深长的轻笑,只有中越侯夫人今⽇带了小女儿来,一边去捂女儿的耳朵,一边笑骂:“三公主说话太不讲究,这儿还有小女娘呢!”
少商


耳朵,现在三公主一言不合就嘴上开车,她也有些受不了。
“好好好,那我说些讲究的。五皇妹,三姊劝你一句,你也别太为那骑奴伤心了,我听说他在外欺男霸女,杀人夺产,还纳了两名侍妾,显然没把你放在心里啊。”三公主撕下一片浓香扑鼻的酱红⾊⾁脯,慢条斯理的放⼊口中。
“你们…”五公主气到脸⾊铁青,“你们这群趋炎附势的小人,眼看着越家势大都忙不迭的逢

拍马,我怕什么,大不了

命一条,左右不过跟着⺟后幽

永安宮,哪怕滔天的雨⽔也浇不灭我们⺟女的怨恨!”
话说到这份上,旁人都不好

嘴了,三公主拈起食盘中最后一片⾁脯,闲闲道:“别拿这话来吓人,淮安王太后怨不怨恨由不得你来定。少商,你说宣娘娘如今怨恨么?”
众人目光一转,齐齐对向坐在一角的少商,五公主目光一寒:“你,你也来了!”
如今的少商已然久经沙场,面不改⾊道:“皇后娘娘宣我来赴宴的。”
又对在场诸位贵妇温婉一笑,“回禀诸位公主与夫人,一者,淮安王太后并未幽

永安宮,宣娘娘想进来就进来,想出门就出门。这五六年来除非娘娘⾝体不适,不然我们每年都要去宮外庄园游玩数次,舂赏繁华冬看雪,夏⽇炎炎好避暑。”
众人听她说的有趣,哈哈一笑。
“再者,淮安王太后也并未怨恨。娘娘预备活它个一两百岁,如今忙着调理⾝体还来不及,哪有闲功夫怨恨这个那个的。”这些年少商面对的恶意多了,早就应对自如。
众人俱知淮安王太后⾝体愈发不好,听少商圆満得当,都満意的笑起来。
五公主尖声道:“好一副伶牙俐齿,你凭什么替我⺟后说话!你不过是个出⾝卑

的攀附小人,哄的我⺟后宠

来狐假虎威罢了!”
“五公主,妾⾝出⾝再卑

也是服侍你⺟后的人,是陛下亲自指定的永安宮宮令。”少商神⾊如常,“妾⾝有朝廷的官秩,有宣娘娘的信任,妾⾝不需要狐假虎威。”她眼神冷淡,一字一句,落地有声。
诸妇心道,好厉害的小女子。
五公主被堵住了话,气愤愤道:“你品

卑劣,不配服侍我⺟后!”
“妾⾝哪里品

卑劣了?”少商道。
“你朝三暮四,⽔

杨花,闹的満城风雨,败坏我⺟后的声誉,你若是还知羞

,就该赶紧滚出宮去!”五公主终于抓住了把柄,大加发散。
少商淡淡一笑:“先说朝三暮四。妾头一回退亲,为的是成全満门忠烈的何将军遗言,第二回 退亲,为的是霍侯胡作非为,妾不能苟同其行径。公主殿下,是以你的意思是女子不该改嫁么。若是连改嫁都是常事,妾改换门亲事又有何可非议的。”
说句不好听的,中越侯夫人是寡妇改嫁,汝

王世子妃也曾订立过婚约,因故退亲后嫁⼊汝

王府;只不过人家都是悄悄进村打

的不要,偏少商闹的一塌糊涂,也是倒霉极了。
“再说⽔

杨花。妾虽定过三回亲事,但一直守礼自持,从不曾逾矩半分,五公主,您说呢。”少商讥讽的看向五公主,眼中明晃晃的意思‘你个婚前就养了一堆面首的小浪货有什么资格说别人’。
大越侯夫人还十分配合的冷笑一声,五公主恼羞成怒,暴吼道:“你这小

人…”
“我看少商说的不错。”三公主打断道,“她没做错什么,至于外面为什么闹的沸沸扬扬,五妹该去问外面的男人,冲女人来算什么英雄好汉?”
五公主气极反笑:“好好,你们合起伙来的欺侮我,挖苦我,看我的笑话!好好,说我言行不谨,我就做出些事情给你们看看…”
“你要做什么呀。”忽然一个

悉的冷淡女声传来,诸妇皆起⾝行跪拜大礼。
五公主愣了下,也连忙翻⾝拜倒——她也不是真的混不吝,这些年被越皇后训斥收拾多次,若非这回心

的骑奴惨死,她也不会再度狂

发作。
随着小⻩门传报‘皇后娘娘至’,曲泠君扶着越皇后款款而至。
越皇后站在上首正中,威严冷漠的看向五公主:“我看你是舒服太久了,故态复萌,不知死活!”
“不不,皇后娘娘,是她们挑衅…”五公主急着要推脫。
“刚才的话我也听进一星半点,你就不用忙着抵赖了。”越皇后冷冷盯着她,“你⽗皇好个名声,我可不怕别人说我刻薄。你再敢仗着陛下对淮安王太后的敬重,胡言

语,肆无忌惮,我保管让你连公主也做不成!”
五公主以额贴地,不住冒冷汗。
少商余光瞥见,心中暗骂没骨气,真要硬扛到底她还敬五公主是条汉子,如今看来,不过是个⾊厉內荏的怂货。
越皇后道:“泠君苦尽甘来,今⽇大家⾼⾼兴兴的为她接风洗尘。你若心里⾼兴不起来,也别在这里硬撑了,回去好好想想吧。”
五公主恨的咬牙切齿,却又不敢对越皇后发作,羞恼的垂首离去。
少商十分小人的幸灾乐祸,起⾝就坐时看见越皇后飞快的瞥了一眼过来,目光似有似无的在自己⾝上停留了一会儿。
她心头一惊,怎么了。
m.MIyAnXs.cC